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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9月13日,我把COCO接回龍潭。

COCO是隻大約一歲的約克夏,她有漂亮的毛色、聰明又水靈的大眼睛,黏人的她總是在我腳前跟後,好像深怕自己「再次」被遺棄一樣。可憐的COCO被先前的主人遺棄在寵物店,我想那是在她心中最深的恐懼吧!

我沒有聽過她吠叫,頂多是幾聲短而細微嗚咽,通常都是在我要出門,必須把她留在家中時,「別丟下我!」我想她的心中是這樣吶喊的吧!

從小我就喜歡小動物,尤其是狗狗。無奈我有一個潔癖的老媽,加上我不爭氣的鼻子長期處於過敏的狀態,所以一直以來,我只能羨慕能夠養狗的人。

每次出門,只要在路上看到別人家的小狗,我都會忍不住上前逗弄一番。直到幾年前,我搬到女友的家中,與她的父母同住,她們家養了一隻小土狗、叫做芭比(是女生,下圖),這時我才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得以稍有補償。

 

不過,我畢竟是芭比半路殺出的主人,雖然從那之後,我都跟別人說我有養狗(自我安慰一下),但是我很清楚,我沒有參與芭比的成長,我並沒承擔過一切的教養責任。

芭比之於我,只是我的玩伴,而不是主人與寵物間的信任相依。

我跟女友在去年(2008)搬到龍潭,我們一起經營生活,也一起學習生活是什麼?多年來我離鄉背井在外地飄盪,對我來說,任何所在都是我旅程的其中一站,一直到與女友家人同住,我才開始有「家」的感覺與認同。

然而這個「家」,是我好運的參與了一個幸福匯集的完整組合,我在其中,是一個被女友父母與其家人照顧與接納,完完全全被當作是「家人」的幸運兒。

到了龍潭,這個幸福完整的圖像,就得我與女友一起同心努力構織出來。

我們花了一年的時間創作這幅生活圖畫,目前看來,似乎彼此都很滿意。

這一年,我終於完成自己的心理學碩士論文,勇敢且誠實的面對自己生命的功課;這一年,我讓自己欣然成為一個「家庭煮夫」,全心照料自己與愛人的生活;這一年,我沒有辜負龍潭的好山水與好空氣,每天健走讓自己幾乎不再過敏;這一年,我終於確立了自己的人生志向,要用口與筆使人們相信自己內在源源不絕的力量活水。

這一年,女友用她最大的愛,支持我走出生命的低谷,讓我能夠全心投入自己的志向之中。

當我的論文告一段落,準備迎接自己選擇的寫作生涯時,「養隻小狗狗吧…」這個念頭又開始在我心中升起。

寫作是一個孤單的產出過程,尤其身為一個自由作家,沒有人會催促你的進度,也不像論文的撰述有一定的格式規範。雖然很多人不喜歡受限制的感覺,但不容否認的,截稿期限有時是效率的動力、格式規範通常會成為產出的保證。

還好在龍潭生活的這一年中,我已經學會了「當生活只剩下生活時」,該怎麼好好過日子,所以獨立創作對我來說,並不會讓我的生活成為沒有目標與進度的生命黑洞。

只是,有時自己的創作泉源乾了、筆鈍了,另一半又出外工作,家裡空蕩蕩的,此刻真想要有個伴,讓自己更有動力外出散個步、透透氣。

於是我開始上網找狗狗的領養資訊,我想找一隻有緣的狗狗,給牠一個溫暖的家。

說也奇怪,從我有這個念頭起,到開始上網找,中間隔了半個月我才有所行動。更奇怪的是,上網找了一些資訊後,看到了一些蠻符合自己現況所能照料的狗狗後,我卻還在原地踏步,明明就是一通詢問電話或是一封郵件,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會僵在那裡?

是不是我的潛意識不想養狗?還是之前的念頭只是一時衝動?

我也沒有再深思下去,就這樣耗掉了一個多月,養狗這件事好像被我放在心中顯眼的位置、卻也是可有可無的裝飾品。

「順其自然吧!」我這樣告訴自己。

直到98日,那天我在撲浪上看到一個朋友加入成為我的「好友」,我一向是來者不拒的,但我也會習慣的到對方的撲浪首頁看看,但不會看得太仔細就是了。

這天我到了網友的撲浪首頁,還點了上面的部落格連結,點進去後還仔細瀏覽一番,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做這一連串平常不會做的動作,總之,我看到了COCO的領養資訊。

這一切就好像是註定好的,看到這則訊息的前幾天才跟朋友聊到想養狗的事情,朋友建議我可以養約克夏,他說這種狗聰明又貼心、體型也比較小,沒想到過幾天就看到COCO再找新主人的訊息。

透過網路看到COCO的照片與描述,我就深深的愛上這個小毛球。我「很快的」跟COCO的「暫時主人」聯絡,這位愛狗人自己養了好幾隻狗狗,實在無法再長期收留COCO了,但她把COCO照料的很好。

有趣的是,若從過去一個多月的行為來看,「很快的」這個表現對我來說,不知道算「正常」還是「反常」呢?

總之,這個過程說巧也巧、不巧也巧,似乎就是「安排好的」。

然而,2009913日,這天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。三年前的這天,我的父親跟世界告別,成為天堂的永久居民。

我的父親是先成為兄姐繼父,後來才成為我的父親。在他所接受的思想與教育中,充滿著繼父或後母虐待繼子女的故事,不由分說,任何人在承接「繼父」這個身份後,總是會被外界仔細檢驗是否較為寵溺親生子女,至少對他來說就是如此。

所以,他竭盡所能的讓自己成為一個「好的」繼父,父親其實是恐懼的,他不知道如何當一個繼父、更對於成為一個父親一無所知,所以他矯枉過正。

從我的主觀經驗來說,他的矯枉過正意味著,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得不到一個「兒子」應有的對待,更別說「親生兒子」享有的寵愛。

曾經,我為此感到痛苦,甚至是深深的怨恨。直到我一次次的面對自己的成長歷程,用許多的淚水安慰自己曾經的失落,好好疼惜那個往昔的自己後,我漸漸的能夠走出失落感,我也能夠置身在境的同理父親當年內心的恐懼,還有因此造成在我心中,那如同代代相承般,對於存在價值的不確定感。我認為自己已經能夠理解父親內心的煎熬!

然而,在COCO踏進家門的那刻起,我才發現過往自認對父親的理解,其實只是腦袋的揣摩,並不是內心的感通。

從我想要養COCO的那刻起,我的心思意念就一直在這個小毛球身上,還沒確定我是她主人前,我連續兩天晚上睡不好,有一天還凌晨兩點就醒了。把她接回家後,我無時無刻在關注著她,連出門購物都在想她…,總之,我想讓COCO知道,我愛她。

如果我對一隻狗狗是如此,有一天我有自己的兒女會如何呢?如果…如果我又因為一些原因,不能表達或表現我的愛呢?

那是何等的痛苦?那是什麼樣的悲傷?時間會把這樣的心扭曲成什麼模樣?

在沒有出口的情況下,父親的壓抑與矛盾成了對我不定時的暴怒,莫須有的喝叱其實是無力感的一種偽裝、冷漠成了挫折感的一種掩飾。

父親那顆被自己思想所撕碎的心已無力於表達對我的愛,然而父親思想的來源,是社會的刻板印象、是眾人的理所當然、更是父親自己的不假思索。文化的誤導或誤解使人不相信自己,使父親不相信自己可以是一個好繼父、更同時是一個好父親。

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,導致信仰不同者的相互殘殺、促使立場各異者的交互攻訐,在父親身上,展現出角色之間的矛盾排斥。

原因是人們習慣用消滅對立面而證明自己是「對」的,但是,如果我們的相信是「對」的,又何必一定要有「錯」的來烘托或證明呢?

父親離世三年後的此時,當我在幫COCO洗澡、教她到廁所大小便、帶她散步、看護她的健康…全心全意的愛她時,我紅了眼眶,因為我想起過去父親「不能」對我這麼做,但親愛的渴求仍不客氣的凌遲著他的人生。

跟過去相比,我算是「比較懂」父親的苦了!

原本我以為不再怨恨是一種放下,現在我發覺,能夠為怨恨的對象流淚,則是一種更深刻的和解。

此時我看著曾被遺棄的COCO,我告訴她:「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喔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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