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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陣子接了一場「生涯發展」的講座,對象是一群五專生,主要是專二、專三的同學。

該怎麼形容這場講座呢?如果你問我,我會跟你說:「荒腔走板、不知所云…」這是怎麼一回事?一切要從我開始準備講座內容說起…。

「生涯」這個主題我並不陌生,我有很多以此為主軸的演講經驗,對象從國中生到大學生都有,不僅內容駕輕就熟,對於串場笑話的「鐵效果」也了然於胸。但是,在我完成了自我生命故事的碩士論文後,我決定不再用這樣的講綱。

過去那種不會犯錯、且能博得喝采的內容,其實背後隱含著所謂的「標準答案」,有點像是「正面積極、迎向陽光」的樣版劇-老師聽了點頭稱是,同學聽了備受鼓舞。

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這樣的演講?現場「效果」或「笑果」十足,聽完之後好像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,但是一離開演講現場,只記得串場的笑話,回家睡一覺後,連笑話背後所引導的啟示都忘得一乾二淨。

每當我反省自己過往的演講時,我發現自己的「樣版劇」正是這種典型。

但是,生涯規劃沒有標準答案!如何過一個有意義的人生也沒有「樣版」可循!尤其在我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時,更加確定這樣的想法。

甚至於可以這麼說,我們常常覺得沒有活出生命的潛能、過一個我們不喜歡的人生,正是無所不在的「樣版」推波助瀾的結果。

特別是「成功的樣版」,其中充滿著披荊斬棘、克服萬難、人定勝天…等正面的教條,隱約中把內心的陰暗面、生命的各種無奈與避不開的苦楚視為「不好的」。在許多環境與團體中,對這些多半視而不見、避而不談。

這讓我想起了在過往的業務經驗中,於「積極正面」的訓練教條下,似乎表現出自己的負面情緒,成了一個不被環境「潛規則」所允許的行為。

這個潛規則成了一種壓迫,一種麻痺自我經驗與感受的虐待!

就拿恐懼來說吧!恐懼感可能來自於成長經驗的積累,因為物質或精神上缺乏支持與依靠,久而久之對於任何遭受損失或剝奪的可能時,都會有過度反應的情形。

你可能生在一個三餐不濟的家庭,導致你長大成人、有謀生能力後,不擇手段的取得物質資源或世俗成就,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:「只要我再賺到一億,就可以…」

等到你真的賺到了一億,可能心中的那個聲音馬上變成:「只要再賺到十億,就可以…」於是,那個「可以」永遠是幻想中的存在,因為你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「只要再賺到多少錢」這件事情上。

這是種「把手段當目的」的謬誤,然而,這樣的人卻可能會被世人尊為「成功楷模」、或是「值得學習的對象」。

我們多半不會去研究,推動如此生命的原因,究竟是盼望?還是恐懼?因為世俗的成功像一張華麗的包裝紙,把恐懼包覆起來;更像考卷上不求甚解、死記硬背的「標準答案」。

恐懼讓人不知何時該適可而止,恐懼會使人陷入不可自拔的瘋狂行徑之中。然而對於生命的黑暗面視而不見,我想也會導致同樣的結果吧!

只有完全真誠的面對自己的生命歷程,在敘說自己生命故事中,找到重新理解的可能,讓自己不受過去牽絆的活在當下。

可是,「完全真誠的面對自己的生命歷程」-說來輕鬆、做來卻萬分艱辛!因為這意味著自己沒得逃避、無法閃躲,無論是記憶中最害怕的、最想逃避的、最傷心的、最失落的、最痛的…,都得一一面對。

這個過程,花了我五年的歲月,在許多朋友與環境的支持下,才算是完成「階段性任務」,因為我知道,這是一個「never ending story!

然而,所謂的生涯,對所有人而言,不也是一個「never ending story」嗎?

生命的意義,只有自己能開創;生命的可能,也只有自己能開展。除了自己,有誰能保證自己的未來?

如果我在說生命故事的過程中,漸漸的看清自己原來的模樣,開始肯定自己獨立存在的價值。那麼,我有什麼理由在談「生涯」時,還沿用過去的「樣版」講綱呢?

我想對這群同學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,尤其是有別於「成功樣版」的故事,盡己所能的把最真實的面貌呈現出來。特別是我的恐懼與失落,它們如何影響我的生涯歷程,而我又如何藉著面對這些「陰影」,使恐懼成為我生命的導師、失落化做確認方向的羅盤。

如果能藉著這個講座,讓同學們開始願意找學生輔導中心的老師談談自己的故事,甚至只是在心中回憶生命的片段並重新賦予意義,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!如同在他們心中播下一顆種子,至於何時發芽不必由我,倘若同學們能因此開始信任自己的聲音,那也就足夠了!

所以我的新講綱,就是自己的生命故事,對我來說,面對這麼多人談生命中的陰影,這真是頭一遭。

一開始面對同學們時,一切還在自己熟悉的演講節奏中,隨著愈深入談自己的故事與感受,我發現愈無法「控制」自己與現場,彷彿講台是個暗流,把我吸進記憶與感受的漩渦之中。

我自顧自的從童年說到成年,從一個恐懼情境擺盪到下一個不安感受,我很努力的想在每個階段下個結論,作為給同學們的啟發,我卻發現自己完全辦不到,只能任由生命軌跡的推移,如同傀儡般繼續說下去。

一個半小時過去了,我的故事也說完了,我完全無法設想同學們聽完後的反應是什麼?他們有所獲得嗎?還是只是浪費時間聽一個人的幽怨碎語?

那場講座後,挫敗感延續了一個星期,直到邀請我主講的老師再度跟我聯絡。她把同學們當天參加完後的意見回饋整理給我看,以下是部分迴響:

這次的活動讓我受益良多,也懂了「逃避」不會是唯一的路,更不會讓事情得到解決。

很多事情與我的心情相呼應,我要更愛自己!好好的活下去!

讓我慢慢回想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人,人生如何!

很棒的演講,想當年,我對我家人也有很多抱怨呢!被打,拖油瓶,不被諒解的我! 

似乎那相信自己的種子,已經撒在某些同學的心田中了。

 按此回活水部落首頁

後記:

這個經驗讓我想起《旅行箱的故事》,這本書記錄了14個孩子的故事,他們來自非洲各國,其共同點均為流離失所、失去親人與依靠的小難民。這些孩子透過「旅行箱計畫」-一個透過藝術創作(彩繪旅行箱)為引導的協助計畫,讓他們可以敘述自身遭遇,在建構生命故事的過程中,找到重新詮釋並賦予自我創化的力量。從這些故事中,一方面受到真實情節中的哀傷與失落、恐懼與顛沛的衝擊,另一方面卻也看見了生命的強韌與力量。我想倘若沒有這些孩子面對自己的勇氣,這些感動人心的情節將永遠無法在世人面前「出場」!他們也在讀者的心中撒下了覺察自身生命脈絡的種子。

另外,如果你對於「生命故事」或「如何透過說故事轉化自我」等主題有興趣,我推薦《從故事到療癒》,這是一本「敘事治療」(也就是透過說故事來進行的心理治療)的入門書籍。或是《說故事的魔力》,這本則是如何以「敘事治療」來幫助兒童的探討。

我一直深刻相信,每個人都有足夠的能力面對生命的任何難題,只是我們不自知罷了!透過敘說自身故事,在還原經驗與情感的過程中,除了可以深切安慰哀傷或失落的部分外,更能夠肯定自我此刻的存在(不然怎麼說故事?),而且在一次次的重說生命故事的過程中,看見經驗可被重新詮釋的可能,生命也得以活出自覺與自主。

另外,「敘事治療」或「自我敘說」的進行,需要諮商心理師的引導與陪伴,請務必尋求專業協助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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